吱呀一聲,我的房門開了。夜的腳步無聲,但我總能感覺到他的冷冽氣息,有一種明快的漠然。

  「妳也太寵那個死小孩了吧?」夜說,倚著門框。
  「可是你也不需要這樣對他啊。」我蹙眉,懶懶地從被窩中撐起身子。

  就知道強迫我睡眠,居然給吃安眠藥!待會兒我可要好好「問候」你祖宗十八代──不對,你我祖宗同源,「過度關心」是大不敬。

  「我該夠煩了,這次期中考一蹋糊塗,還有妳的事要處理,該死的當初我為什麼要答應妳跳出去解危?現在,可好了。」他冷淡的臉龐少有的情緒憤怒地波動著,熊熊燃起的怒火沒個人兒能抵擋得住。

  「你變了。」我靜靜地,吐出這句話。但這三字箴言也夠凜冽,瞬間讓張狂的他癟了眼,撇了嘴。

  「難道我會沒意識到嗎?」他不會狂怒,卻會壓抑著生氣。
  「你說過,你不會做讓你後悔的事。」爆發如火山的他激昂的眼神略略動搖,沒說些什麼。
  「我是這麼說過。」似乎是意識到自己的異常,夜直起身調整姿態,環抱著胸再度斜倚著牆,淡然地看著我。「這不需要妳提醒我,秋。」
  微瞇的眼,流露著威脅。

  若不提他神情裡的狂骨與冷傲,夜的一雙秋水真的是魅力無窮,敢情能回眸一笑百媚生。

  「妳怯懦太久了。」這次,他不再與我隔著距離交談,放棄倚靠牆壁的舒適感,緩步至我面前,君臨似地睥睨我。
  「我還不行……」虛弱地口吻,我回答他。
  「藉口。」他輕蔑地反駁我。

  我垂首,斂眸,胸口填塞的澎湃翻滾躁動,我得費好大功夫才能壓住流淚的衝勢。
  「妳究竟,還是不是『我』?」不知怎麼地,夜輕淡的語氣隱約藏有悵然若失。
  「我和你,都只是眾多中的『我』。」我遞出手,搭上他冰冷的指端。夜順從地往床緣一坐,曲著背的身影竟然還有我從未見過的喪氣。
  「之一嗎?」夜反覆咀嚼著我的話,低語。「就因為只是其中一個,這就不是『我』了嗎?」他一向沉穩的音色陡然拔尖。

  「話不是這麼說吧?」哦?哪個好傢伙問了這種問題啊?
  「難道就只有芙洛可以是本我?我跟妳就得是他我嗎?」他捂著臉,賁張的指縫滴落著沉重的淚水。

  ……天啊,今天太陽一定打從西邊起。我受的刺激好大喔,可不可以昏倒?夜耶,那個狂傲到見鬼的傢伙居然哭了?!

  「喂!喂喂!」一把不悅的聲音,及時抽走我的驚訝和夜的紛亂。
  他冷靜地抹了抹臉,偏頭,故意不讓我看見他的失態。

  「妳兒子找,走了。」他頭也不回,順手帶上門,孤寂的背影消淡了。
  我望著緊閉的門,卡死的鎖,許久許久。

  一句話也沒說。

  「幹啥啊走神這麼嚴重?」弗羅揪著眉頭,小手在夜的眼前三公分用力擺動。法洛被他用繩子捆在背後,省的下一秒為了愛玩又栽到哪個死角。
  「什麼鬼。」弗羅嗤了一聲,正準備離開,卻被夜從渙散驟縮的瞳孔,狠狠嚇了一跳。

  「叫什麼叫,叫魂啊?」夜不悅,快手一撈,捏住正要逃跑的弗羅的右腳,拎到眼前,挑釁似地擺了兩圈。
  「靠喔不要晃,要吐了喂喂喂。」弗羅慌亂地反手攢緊小法洛,左腳漫無章法地亂盪,臉色發青。
  「沒家教,我可是有名字的。」嘴角微翹,夜的壞心情有一點回到平衡了。

  噢噢,可愛的小孩。
  儘管,不是我養的,我也會一樣疼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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