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弦月,孤傲地僅有一半的殘。
倚著窗扉,他嫻靜的臉上落著銀白的影,淡妝一樣。
朦朧的雲霧沉靜地微笑,徘徊不去,似是嘲笑著夜半的落寞。

闃寂間,他旋開身旁的酒瓶,往還盛了半滿的杯中小心翼翼地倒入,直到杯滿。深沉的瞳仁卻是波紋不驚,依然望著窗外縹緲。
俐落的手勁直叫人驚呼。

又是一個須臾。

他一直緊繃的神色終於輕微鬆懈,頓時無以形容的疲倦爭先恐後地在那素雅的面容落下烙印,恨不得留個蒼白的顏彩。
修長的手指,從屈起的膝蓋上滑落,優雅卻見顫抖地執起光輝閃爍的高腳酒杯。緩緩地,端移至弧形無可挑剔的唇邊,帶點令人困惑的遲疑,然而一飲杯盡。

但是。
愁和著酒水吞下肚裡,微醺的是思念,不勝酒醉的卻是洶湧的悲痛。

止不住地,他顫動的左手使勁握著酒瓶,發狂似地將酒往杯裡傾洩,右手忽略了最初的質疑,忙把思愁的酒當做解憂的金萱草,一個勁兒向嘴裡吞飲,一個勁兒往肚裡吞去。

最後連沾唇的玻璃緣沿也覺得不耐煩了,使力一擲,透明的有些刺眼的白光朝著慘澹的牆壁招呼去,清脆一聲碎裂零落地上的彷彿不是原先的精緻,而是他疼痛的心。

修長稍嫌細瘦的左手五指緊揪胸口,猛烈灌著列酒的右手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欲,上下不斷移動的喉頭,急切地湧進數不清的絕望波濤,帶著沉沉的醇香,試圖媚惑無法歇止的痛楚。

但,那只是一瓶不多容量的陳年醇厚。

他懊惱著,他失望的,他悵然的。
想擱下酒瓶,卻在放下的途中勃然大怒似地改變心意,憤懣地遠扔,再一聲絕望成了片片尖銳,紛紛跌落在方才的一地破碎。

餘留的淡金色酒液灑濺了一室芬芳的醉意,蜿蜒著在牆上好像枯槁的淚痕。

沒有預期,沒有刻意的,那無聲的晶瑩淚水,掙脫壓抑的束縛,將凝起的身軀直向地面撞去,而後殞滅短暫的溫暖,留下的是訴說著感傷的清冷。

他再也忍不住,任憑渾圓的珍珠斷線地落,遑論是墜了地稱為擁抱或者吸入了衣裳喚作安眠。他推開窗,掌上運力騰空,鬼魅似地向外飛身,疾馳在淡色的月暈下,幽忽的身籠罩著濃愁而化不開的深黑,似乎肉眼勉強看穿的速度也甩不開鎖緊的愁緒。

急切的呼吸,不是因為醉,卻是為了平緩那撕裂著胸口、不明所以的痛。
凌亂的步伐,不是因為狂,卻是為了奔向還有那人柔婉微笑的未知世界。

苦澀是淚,落在迸裂滴血的心頭,狠狠驟縮,因為令人發瘋的疼痛。

他張口長嘯,像是狼人般嗚嗚地哀鳴,卻不是滿月時刻。
形單影隻的他,只是一個可憐的他。
寂寞的愁緒如焰燒然,思念的彼岸卻未曾可及。

那如墨的夜,一貫包容的沉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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